橘子刚刚在市场上冒头的时候，菜市场的摊位前，总能听见摊贩们一声高过一声的吆喝：“新鲜的蜜橘，刚摘下来的，甜得掉牙！”人群熙熙攘攘，老人提着篮子，年轻人拎着袋子，小孩还伸手要抓一颗剥开。就在这样的热闹声里，有人却悄悄皱了眉——糖尿病患者老赵。

　　老赵今年六十三岁，糖尿病伴随了他十多年。街坊邻居见他身体还算硬朗，总调侃说他有“糖福气”。可熟悉的人才知道，他吃东西得小心翼翼。偏偏他是个橘子迷。每年橘子刚上市，他就忍不住想买两斤。

　　老赵盯着一堆堆橘子，心里直打鼓。摊主见他犹豫，笑着剥开一个塞到他手里：“尝尝，甜到心坎去。”橘子汁水溢出来，酸甜混着清香。老赵只舔了一下，眼神闪过一丝复杂。他没敢多说，买了半斤，塞到口袋。

　　老伴看见袋子，脸色立刻沉下去：“你是不是又忘了医生的话？”老赵没吭声，低着头往沙发上一坐，手指捏着一个小橘子，像是捧着什么犯规的东西。

　　场景转到医院。内分泌科的候诊区，人满为患。医生讲得很直接：“橘子能吃，但要注意几点。第一，橘子糖分不低，一次别超过两瓣。第二，最好在餐后吃，别空腹。第三，血糖不稳的人尽量少碰。”这几句话像钉子一样钉进老赵耳朵。他听过无数遍，可真正控制住嘴巴，比登天还难。

　　回到家，老伴又絮絮叨叨：“你就是嘴馋，不听劝。前两个月血糖刚稳住，你还想折腾？”老赵忍不住顶了句：“就一瓣能咋地？人家医生也没说绝对不能吃。”夫妻俩的声音越抬越高，最后连隔壁邻居都听见了。

　　邻居张阿姨敲门进来，劝了一句：“糖尿病人嘛，最怕的就是忍不住。橘子虽然有维生素，可糖分不低。你要是真想吃，就掰开分给全家，一人一瓣，解解馋。”老赵抬头看她，半信半疑。

　　时间往前推一个月，老赵因为偷吃橘子，血糖飙升，被儿子连夜送进医院。那次插着点滴，他面无表情，心里却像揣着块石头。医生摇头：“橘子没错，错在你没节制。”病房里一片寂静，只有点滴滴答作响。老伴红着眼在床边坐着，不敢说一句重话。

　　那件事之后，老赵心里有了数，但馋意总在心口打转。橘子一上市，诱惑像一把刀。街坊们聊着剥橘子、榨汁、做糖水，他只好闷声抽烟，嘴里淡得很。

　　后来，他慢慢学会了个办法：把橘子放在餐桌上，等饭后全家人一起剥，一个橘子分成几瓣，孩子吃两瓣，老伴吃三瓣，他自己拿一瓣尝尝。那点清香一入口，他满足地笑。

　　医生在随访时听说了，点头赞同：“控制量就好，不是绝对剥夺。橘子富含维生素C和膳食纤维，适量对血管也有益。问题是很多患者一吃就停不下来，半斤一口气下肚，血糖怎么可能稳？”

　　老赵听完，点了根烟没抽，只夹在手里。他盯着那只未点燃的烟，叹了口气：“有些东西能戒就得戒，橘子嘛，留一瓣在心里就行。”

　　这话传到邻居们耳里，大家说他像个老顽童，嘴硬心软。可老伴知道，这句看似轻巧的话背后，是十几年的病痛和数不清的克制。

　　秋风渐凉，市场上的橘子越堆越高，颜色也越来越鲜亮。老赵依旧会去摊位前转悠，手里摸两下，不再整袋拎回家，只买一个。他笑着说：“留点念想，比真吃还解馋。”

　　医生总结得很清楚：糖尿病人可以吃橘子，但要学会算账。每个橘子大概含有八九克糖，等于半两米饭。吃下去，就得减少主食。多动一动，少碰零食。生活就是这点平衡，掌握不好就翻车。

　　老赵偶尔和街坊说起，像讲笑话一样：“橘子让我住过院，也让我懂了，嘴巴的快乐和命比起来，值不值？值个屁。”众人哄笑，他也跟着笑，可眼底闪过的认真没人看见。

　　橘子还是那样酸甜，市场依旧热闹，可人一旦有了病，就得学会和自己讲条件。老赵摸着手里的一瓣橘子，轻声说：“能活得久一点，哪怕少点甜，也值得。”

　　校对 庄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