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正的成熟是学会在不同的爱与责任间找到平衡点。
离婚那天，天空下着蒙蒙细雨。走出民政局大门，陈雪抱着女儿径直坐上出租车。车门关上的瞬间，她连一个回头的眼神都没给我。我独自站在雨里，看着那辆出租车逐渐在街角拐了过去。
推开家门，曾经满是欢声笑语的家，此刻安静得让人窒息。茶几上依旧放着女儿的草莓发夹和陈雪的米白色马克杯。我瘫坐在沙发上，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客厅，过往温馨的片段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，却怎么也想不通：这段维持了七年的婚姻，怎么就走到了尽头？后来，当我冷静下来慢慢回想，才渐渐理清：所有矛盾的根源，都绕不开每月给我妈寄三千块钱。
01
婚姻的裂痕
在亲友眼中，我和陈雪的婚姻一直十分美满。七年前，我们携手步入婚姻殿堂；婚后第二年，随着女儿小雨的到来，这个小家更添了一份圆满。我是公司的中层管理，月入一万；陈雪是公司文员，月薪六千。这样的收入在我们生活的城市，手头不算拮据，却也难有富余，应付完日常开销后，便存不下什么钱了。自打有了小雨，陈雪的心思就全扑在了孩子未来的规划上。生活上，她总是能省则省：不碰奢侈品，化妆品只用平价品牌，日用品要等网购促销时囤货，食材则专挑超市打折时购买。我爸走后，我总觉得我妈不容易，作为长子，总想多给她些物质上的补偿 —— 在我看来，这是为人子女最基本的责任。从参加工作起，我便每月给她寄钱；随着收入提高，寄钱的数额最终固定在了三千元，成家后也依然如此。起初，陈雪并未反对，只是偶尔试探性地询问：
“每月给妈寄三千块，能不能稍微调整一下？咱们也得为小雨多考虑考虑……”
每次听到这话，我都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：
“我妈把我拉扯大不容易，给她这点钱算什么？这是我必须尽的孝心。”
积蓄已久的矛盾在三个月前被彻底点燃。那天，小雨在幼儿园文艺汇演上表演跳舞，台上的她格外投入。老师认为小雨颇具舞蹈天赋，于是演出结束后特意找到陈雪，建议我们送她去专业机构学习。回家后，陈雪满怀期待地与我商议，可那一年两万多的费用让我望而却步。“能不能…… 暂时少给妈寄几个月？等年底用年终奖补上？” 陈雪提议道。我当时一听就火了：“给妈寄钱是孝心，这能随便说减就减吗？舞蹈班的事，等以后家里宽裕点再说。” 陈雪带着哭腔说：“周涛，小雨五岁多了，正是培养兴趣的关键时候。我们每月给妈三千块从不间断，现在女儿想学跳舞，你反而说没钱？”“那是我妈！没有她哪有我？你能不能懂点事！” 我厉声反驳，试图用音量捍卫自己的立场。孩子的哭声打断了我们的对峙。陈雪紧紧搂住女儿，眼神里充满了绝望：
“周涛，你心里只记挂着你的妈妈，那我们这个家呢？”
从那以后，类似的争吵成了家常便饭。陈雪变得越来越沉默，而我则用 “尽孝是天经地义” 的道理武装自己，拒绝反思。
02
母亲的惊人要求
直到上个月，陈雪拿出一份家庭收支表：
“每个月除去日常开支，我们几乎存不了钱。小雨马上就要读小学，用钱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，“妈那边，能不能先少给一千？” 我只瞥了一眼，便驳回道：“钱不够可以想办法再赚，但孝心，一分也不能少。” 陈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。再开口时，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：“周涛，我们离婚吧。我累了，撑不下去了。” 我起初只当是气话，直到她转身取出行李箱，开始默不作声地收拾衣物，我才猛然醒悟，她真的决心要离开。离婚后的第一周，我过得失魂落魄。周末去看我妈，她做了一桌子菜，宽慰我说：“离了也好，总吵架的日子确实难熬。”见我只是埋头吃饭，她话锋突然一转：
“你现在一个人了，负担也轻了。之前每月三千不太够用，以后…… 能不能给我四千五？”
我一时怔住，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泛起：“妈，您一个人生活，三千块应该绰绰有余才对，怎么……”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 她立刻板起了脸，放下筷子，眼神里充满了被冒犯的不悦，“我养你这么大，如今多要你一千五百块，难道不应该吗？”我连忙解释：“我要给小雨拿抚养费，自己生活也要花钱…… 每个月给您三千块，我已经快扛不住了，真的没办法再多给。”可她根本听不进去，反而开始斥责我不孝。我心口一阵发闷，不愿再多争辩，便借故匆匆离开。
恍恍惚惚地，我来到了弟弟家。弟媳开门见到我时，十分意外。我强颜欢笑地坐下，随口问起侄子上幼儿园的情况。弟媳笑着回我：“选好了，就是小区对面那家私立幼儿园，三千多一个月呢。” 我不禁脱口而出：“这么贵，你们压力不小吧？”“还好，” 她接得很快，“妈说她会帮忙出。”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，她显然意识到了失言，脸上闪过一丝惊慌，慌忙补救道：“啊…… 我的意思是，妈偶尔会给我们一点补贴。”我瞬间愣住，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到头顶。我早该明白的，妈从小就更偏爱弟弟，有什么好的都留给他。可我万万没想到，如今我为了维持每月给她三千块，竟导致和陈雪离婚，而她却用我的钱悄悄帮衬弟弟。难怪她总抱怨三千块 “不经花”，也从不关心我的处境。直到这一刻，我才真正醒悟：我这些年来所坚持的 “尽孝”，不过是在放任妈对弟弟的偏爱，到最后，却把自己的家庭给牺牲了。
03
悔恨与醒悟
回到家，我拿出陈雪留下的那份家庭收支表，反复看了好几遍，心里满是愧疚。原来她一直默默扛着沉重的经济压力，却没有阻止过我尽孝。直到小雨的教育要受影响，她才不得不开口提出调整孝敬费的想法。我拿起手机，给陈雪发了条短信：“对不起，是我错了。” 消息发出去后，她没有回复。之后，我决定把每月三千块孝敬费减到一千块。收到转账的当天，我妈打来电话质问。我平静地说：
“妈，我得优先培养小雨。弟弟的孩子，该由他自己负责。”
电话那头的斥责再也无法动摇我。我终于懂得，真正的成熟是学会在不同的爱与责任间找到平衡点。婚姻是两个人的共舞，而非一人的独角戏；孝心要尽，但不能以牺牲自己的小家庭为代价。那一天，我提着陈雪最爱的芒果蛋糕和小雨梦寐以求的舞蹈服，站在她们楼下。我知道，这只是我弥补过错、重新开始的第一步，未来的路还很长，我还有很多事要做、很多改变要付出。但我坚信，只要我坚持下去，总有一天能重新温暖陈雪的心，让我们的家再次充满幸福和欢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