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转自:张家口日报
□翟见英
张家口市博物馆二楼展厅,冷兵器展厅的展柜里两件青铜器物静静矗立,像两位穿越三千年的老者,用锈迹斑斑的身躯诉说着商代北方边境的烽火与文明。左边的鹿首青铜刀,刀柄上的鹿首仍保留着清晰的轮廓;右边的青铜戈,尖锋虽被绿锈覆盖,却依然能让人想起它划破空气的啸声。它们来自商代晚期(公元前16-前11世纪),一个中原与北方方国纷争不断的时代,一个文明在碰撞中融合的时代。
“动物信仰”与工艺觉醒
鹿首青铜刀的出土地是怀安狮子口遗址,一个位于张家口西北的商代晚期方国遗址。考古学家在这里发现了房址、灰坑和墓葬,证明这里曾是某北方部族的“政治中心”。刀身的形制一目了然:直脊、直刃、斜锋,这是中原商代的典型实用刀形制,适合劈砍与穿刺,是车战或步战的辅助兵器。刀柄末端的鹿首,让它成为“北方特色”的代表。
在商代北方方国如鬼方、土方的文化中,鹿是神圣的动物。红山文化的玉鹿、商代北方青铜器的鹿纹,都显示鹿与狩猎、生存、权力紧密相关。鹿首刀的鹿首并非简单的装饰,而是部族身份的标识,只有掌握狩猎权或军事权的贵族,才能佩饰鹿首刀。
它的工艺更能体现融合。刀身中部的平行直线纹是中原商代青铜器的常见纹饰,说明本地工匠已经掌握了中原用陶范铸造纹饰的技法;而鹿首的立体雕塑,则是北方游牧文化的传统技艺。这种“中原形制+北方装饰”的组合,像一面镜子,照出北方方国对中原文化的选择性吸收:他们借鉴中原的实用形制,却保留自己的信仰符号,在生存需求与文化认同之间找到了平衡。
中原“戎礼”与北方“实战”
在商代,戈是“武士身份”的象征,持戈而立意味着忠诚与勇敢。商代的戈,援部是锋利的刃,胡部有孔用于绑缚,内部则是戈的“重心”。展柜中的青铜戈,保留了商代晚期戈的典型特征:援部宽而尖,胡部有2个穿,内部短而方。
考戈援部的刃口仍有明显的磨损痕迹,是曾在战场上拼杀过的实用器。或许,它曾属于某北方方国的武士,在与商军的战斗中被击落;或许,它曾是商军的战利品,被带回北方后因损坏而被回收;又或许,它曾见证过双方的和谈,在战争结束后被当作多余的兵器丢弃。它的存在告诉我们,商代的北方边境,不仅有战争,还有文明的“流动”——中原的戈形制、冶铸技术,通过战争或贸易传入北方,成为北方方国提升战斗力的“利器”。
双器合璧之文明节点
鹿首青铜刀与青铜戈,虽形制不同、功能各异,却共同构成了商代北方边境的文明见证。
商代的张家口,属于“燕毫之地”,是中原商王朝与北方方国(鬼方、土方)的缓冲带。这里既有中原的农耕文化,也有北方的游牧文化;既有中原的青铜礼器,也有北方的动物纹饰青铜器。这种“二元文化”的格局,让张家口成为商代文明交流的“桥头堡”。
两件器物均为商代晚期,年代的一致性更让我们得以窥探那个时代的文化融合的特征,鹿首刀的中原形制+北方装饰,青铜戈的中原技术+北方实用,说明文明是双向渗透,中原的工艺、礼制,影响了北方,北方的动物信仰、实战经验,也丰富了中原。这种相互借鉴,让张家口商代时期的文明更加多元、更加有生命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