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CFP 图）

　　 □戴高山

　　我童年时，没有多少游玩乐趣，陪伴成长的是一本本小人书。

　　读小学的每个周末，最快乐的事是拉着母亲的粗布衣角，向她讨要一毛或五分的零花钱，跑到街上的小人书摊，去看上一整天的小人书。

　　老街的两旁，是两排骑楼式的店铺，骑楼下是两米多宽的走廊。那时，骑楼下有不少的小人书摊，据说收入不菲。

　　摊主们用一个个小小的木箱子，将一本一本的小人书编好号码，整齐有序地排放在木箱里。之后，将小人书的封面按箱子里书籍的排序，同样编上号码，贴在大牛皮纸上，挂在店面的墙壁或是两根廊柱之间。根据客人的需求，收款后取出图书，让人观阅。而我，就是那些小人书摊上的常客。

　　当时，小人书摊上的书，以古典文学名著为多。《三国演义》《水浒传》《西游记》《红楼梦》《镜花缘》《西厢记》《桃花扇》《聊斋志异》等，16开本页面，每页上下两幅图画，每幅图画下面都有解说文字。

　　32开本的小人书画面，基本是看过的电影，或是古典文学故事。32开本的小人书便于携带，最让我羡慕的，是有一个大孩子的口袋中，常能掏出一本小人书，当着我的面炫耀，之后坐在小椅子上悠闲观看。在他身后，总会围着几个弯腰的小朋友，他们把头伸得像鸭子一样，立在他身后，一起看书。当然，我也会成为围观中的一员。大孩子喜欢看好看的图片，他快速翻着小人书页。而我更喜欢看文字，根本跟不上，就央求他说：“你翻慢点啊！”，可他说我磨磨蹭蹭的，后来，我就没再成为他的跟班了。

　　我到街上看书，更喜欢16开本的，这书当时新华书店没卖，都是通过华侨带回乡的。

　　每个周末，许多大人小孩都会聚集坐在书摊的小凳子上，聚精会神翻看小人书。

　　我看古典文学名著，大都是从头看到尾，一本一本租看，且更喜欢书面上的文字，较少去欣赏图画。我喜欢书中的故事情节，一环扣一环。一页接一页地往下翻阅，就像电影场景一幕幕演绎着。

　　那些年，我看小人书常常看到痴迷的境地，往往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。

　　只要母亲给我一毛钱，我就可以把一毛钱全都看完，看完了再回家吃饭。因为这事，母亲时常责怪我，说看得不知道吃午饭了，那样身体会饿坏的。确实，我们当时三餐大多是稀饭、麦糊糊，很少能正儿八经地吃上一碗米饭。所以，一碗稀饭撑到下午三四点钟，虽然痴迷于图书世界，但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，正长个儿，不伤身体才怪。

　　但精神食粮，往往可以战胜饥饿，只要有一毛钱，我肯定要看完五本小人书才回家。

　　后来，母亲不给一毛钱了，一次只给五分钱。也就是说，我看完两本小人书，就得回家吃午饭。这下好了，没得选择了。只能听从母亲的，不管是给了一毛，还是五分钱，都按时赶回家吃午饭。

　　我一直感恩目不识丁的母亲，她逢人就说：“我儿子很聪明的，将来能成大事！”

　　但是，我终于没能成就大事，在母亲有生之年，她没能看我领过一分稿费，出过一本书。但此生，从她那得到的一毛、五分钱，慢慢累积我的人生宝藏，丰蕴未来，让我有机会陶冶自己，成就文学素养，懂得节俭自省，成为一个有精神素养、幸福自律的人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