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转自:河南日报
□悦连城
灰调滤镜里的老街,长发青年斜倚着光影斑驳的墙根,竹编藤椅旁暗黄发旧的搪瓷杯……这些画面,正是近期悄然走红社交媒体的县城文学缩影。这些“电子乡愁”的视频能击中千万人心,是因为精准触碰了城市化进程中的记忆褶皱。
作为串联乡村与都市的过渡带,县城是无数人成长的起点:既有田埂边的烟火气,又有百货大楼的现代雏形;既沾着都市的时髦影子,又未褪尽熟人社会的邻里温情。对涌入大城市的小镇青年而言,老电影院的红丝绒幕布、旧厂房的围墙、墙根下下棋的老人……那些早已被生活祛魅的场景,如今在镜头里被重新赋魅,成为城市化浪潮中故乡的剪影。从鲁迅笔下的鲁镇到路遥书里的陕北县城,县域都是折射社会变迁的鲜活窗口。如今,县城文学兴起,不过是用视觉语言延续了这份跨越时空的情感联结。
小镇青年的身份认同焦虑,为县城文学铺垫了深厚的共情土壤。带着县城的印记闯入都市,西装革履掩不住乡音里的局促。加班到深夜,突然看到镜头里熟悉的街景,独在异乡的孤独便有了宣泄出口。那些说不出的迷茫、回不去的过往,都在灰调画面中得到安放。这种共鸣不是矫情,而是个体在“融不进的霓虹、回不去的烟火”之间徘徊的真实投射。
这份怀旧里,藏着人们对前互联网时代的追忆。县城文学里的录像厅、二八自行车……恰好是90后成长的集体记忆。在那个没有短视频轰炸的年代,快乐是攥着五毛钱的冰棍,温情是长辈递来的糖果。那一刻,县城文学重构的不只是一方物理空间,更是被快节奏生活稀释的精神原乡。
不可否认,模式化的滤镜与场景,让县城文学招致悬浮、不接地气的批评。但若仅仅聚焦真实与否,是无法完整理解县城文学的社会意义的。县城文学的价值,在于强化城市化进程中被忽视的情感联结;县城文学撩动的乡愁,是转型期国人对故土的追寻。在县城这个地理概念背后,是无数个体对归属感的渴求、时代变迁的适应、身份认同的探索。毕竟,每个在时代浪潮中前行的人,都需要一处安放心灵的故园。
